随着顿巴斯的炮声隆隆响起,乌克兰人在最终解放的切尔米霍夫(Tchermihiv)和治托米亚(Jytomyr)地区拾起了乌军的尸体,自南斯拉夫战争以来欧洲最大的战火所带来的第一个教训正在显现。旧世界已经死亡。
直到最近,时任德国国防部长的冯德莱恩女士(Van der Leyen)还拒绝向乌克兰出售武器。她认为,发达国家应该通过对话解决他们的分歧,表明整个民族的意志。德国人对自己终于从一段被他们搅乱的历史中走出来感到满意,他们很少关心世界的困境和地缘政治的忧虑,忙着把他们的豪华汽车销往世界各地。
今天,他们正在为自己对短期利益的迷恋和大意付出代价。在关闭核电站后,他们将自己的能源模式建立在丰富的俄罗斯天然气供应上,而没有预见到其中断的可能性。祸不单行,德国出于安全考量把自己交给了美国。简而言之,它必须在俄罗斯和美国之间做出选择,而德国无法做到平衡,再次暴露了其战略上的不成熟。一旦俄乌这场战争的第一波骚乱过去,德国人是否会回到他们的传统战略模式吗?欧洲战略自主权的出现将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们的态度。在对俄罗斯这个“情人”感到失望后,他们会重新投资于欧洲的“婚姻”,还是会投入到与山姆大叔更深的冒险中去?
俄罗斯的军事行动提醒我们,国际关系的基础是权力关系,没有理由将军队排除在外。古人说:“如果你想要和平,就准备战争。”普京提醒欧洲人,不知道如何保护自卫的国家就没有发言权。他们应该从中学习,同时问自己一些问题。当他们的主要竞争对手现在在世界另一端的中国海时,他们的美国 “保护者 ”有常规手段来保护它吗?美国的核保证是否有任何价值,或者是基于虚张声势?哪个美国总统真的会在北约国家被入侵的情况下冒着引来对美国的战略报复的风险动用核武?使用战术核武器作为最后的手段,冒着将欧洲变成一个核战场的风险,这对美国而言难道不是一种诱惑?除了重新武装欧洲大陆,没有其他选择。
最后,我们决不能误解威胁,让事件蒙蔽我们的眼睛。今天,俄罗斯的军事信誉已经受损,其军事实力也因在乌克兰遭受的损失而被削弱。尽管那里的战斗仍在继续,但对欧洲直接的军事威胁的幽灵已经暂时过去。因此,当务之急不是以任何方式重新武装,而是为威慑性防御建立结构性基础,这在必要时是有效的,以避免在任何情况下对我们的安全造成进一步的压力。将安全工作外包给美国并不能满足上述任何需求。
记者和评论员无辜地或自满地使用 “西方 ”一词。但这个词指定了一个虚拟的地缘政治集团,为美国领导世界而服务。“西方”这一概念只是表达了一个无力的欧洲对盎格鲁-撒克逊集团利益的服从。因此,我们看到一个弱小的欧洲购买美国的军事装备并资助美国的陆军基地,从而证实了保护国制度。这种威严的依赖性保证了华盛顿不会出现潜在的竞争者。有趣的是,正是来自旧大陆的钱资助了大西洋彼岸的军事工业游说团。
法欧设想和盎格鲁-撒克逊设想之间的战略竞争是一场真正的地下战争。与盎格鲁-撒克逊人为了诋毁它而自以为是的说法相反,法国外交所追求的目标并不是破坏民主国家之间古老的团结,也不是结束北约这个集体防御的重要支柱。它包括重新平衡大西洋两岸的力量,将一个事实上的保护国变成一个有效的联盟。在世界维护中,围绕人权的共同价值观只能从中受益。另外,欧洲人将不再迫使自身的国家利益服从于美国人的利益,美国人最终会发现,拥有强大的盟友,即使这意味着接受某些摩擦,也比无用的附庸要好。
历史上充满了因民族或其领导人的傲慢、过分行为而产生的灾难。因此,俄国人在很大程度上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低估了他们所否认的乌克兰民族的抵抗能力。毫无疑问,普京希望通过闪电式的军事干预使他的邻国感到惊愕,让欧洲人无法做出反应,并通过再次向美国人展示既成事实来重新占据上风。这是一次失败的行动。人们永远不应低估对手。如果克里姆林宫只限于扩大东伯利亚的边界和占领亚速海的海岸,它就会实现其战争目的。由于想要改变政权,即 "去纳粹化",它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对基辅的围攻是一场可以预料的惨败:不摧毁一座城市就无法占领它,而俄罗斯和东正教对这座城市——“他们文明的摇篮”这一表述并不允许俄罗斯摧毁它。普京总统从他的第一个举动就注定了他会迎来一个可预见的羞辱性失败。乌克兰让俄罗斯的力量损失惨重,以至于他别无选择,至少要实现他的最低限度的战争目标。他将把所有的力量和意志投入其中。这事关他的国家大国地位的维持。
这最后一点似乎没有被泽连斯基理解。他可能在俄军入侵的头几天以一种出乎意料的坚定拯救了他的国家,防止了所有人陷入预期的崩溃。不幸的是,这位曾经的演员似乎为他所创造的角色所困,而牺牲了形势所需的政治和战略距离。乌克兰军队的韧性和在整个欧洲产生的激增的同情心,让他最终将只失去难以保卫的讲俄语的地区和一些外延领土,而且他将更接近欧盟和它的资金,等待双方长期的整合。当俄国人撤离基辅和乌克兰北部时,出现了一个局势相对缓和的时刻。泽连斯基沉醉于成功,错失良机。
另一方面,乌克兰总统对法国和德国的道德教训,指责两个欧洲大国没有给他足够的帮助,没有完全断绝与莫斯科的经济关系,这有可能对他不利。他自己不是继续用那些轰炸乌克兰的俄罗斯人的气体给他的人民供暖吗?不确定的是,已经被融入欧盟的“极端大西洋主义”东欧国家所拖累而遭遇不幸的法国,会不会非常热衷于加入乌克兰,而乌克兰与盎格鲁-撒克逊人的一致性正变得越来越明显。泽连斯基没有政治文化,似乎没有衡量他所承担的风险。他可能很快会发现作秀政治的局限性,并在不知不觉中让他的人民付出代价。
世界格局正在我们眼前重新组合,大战略又回来了。尽管法国没有成功地扮演“调解人”的角色,但在这种情况下可以说,它是欧洲集体安全不可或缺的力量。虽然军事上不如俄罗斯强大,但它仍然是一个可信的角色,而且是一个拥有核武器的角色。在不放弃其原则、人权和权力平衡的前提下,法国在俄罗斯“帝国主义”和盎格鲁-撒克逊的“好战顽固主义”之间提出了符合其政治传统的第三条道路。它的“合理外交”是唯一有可能避免欧洲陷入危险螺旋或僵局的方式,前提是它的部署没有受到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