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利亚总统巴沙尔·阿萨德(Bashar Assad)于2023年3月14日抵达莫斯科,与俄罗斯总统举行会谈,并带来了一个代表团(几乎囊括政府所有重要部门的部长:外交、国防、经济等),人员组成表明了两国议程中的众多主题。
此外,叙利亚总统及其代表团的到来恰逢伊朗、俄罗斯、叙利亚和土耳其几个国家副外长之间的技术会谈,这些会谈将于3月15日至16日举行,旨在为外交部长会议铺平道路。由于“技术原因”,会谈被推迟。
叙利亚总统对俄罗斯的访问值得注意,主要是因为其背景是区域内正在发生的非常重要的事件和形势变化。
不断变化的环境
2022年底和2023年初,中东地区发生了许多外交惊喜。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些是有关国家艰苦外交努力和近年来正在展开的重大变革进程的合乎逻辑的结果。这些活动早在2010年就开始了,不可避免地导致了一个地区关系体系的革新。然而,正是最近几个月的事件表明了新的趋势,如果发展得当,这些趋势可以产生积极结果。
因此,2022年12月下旬,俄罗斯、叙利亚和土耳其的国防部长和情报部长在莫斯科举行会议。这次会议标志着土耳其和叙利亚之间关系的逐步建立,以及促进叙利亚危机解决的新区域合作的开始。叙利亚与土耳其和解对于解决叙利亚国内的冲突是不可或缺的。
2023年2月叙利亚发生了悲剧性的地震,这加速了叙利亚与该地区阿拉伯国家关系的恢复。阿联酋外交部长是最早访问叙利亚的外国官方代表之一,约旦和埃及的外交部长在冲突年代首次访问叙利亚,埃及总统与叙利亚同行进行了第一次电话交谈。沙特阿拉伯首次向叙利亚派遣了几架人道主义援助飞机,而叙利亚总统巴沙尔·阿萨德自内战开始以来首次访问阿曼。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伊朗和沙特阿拉伯于3月13日达成的协议,两国决定恢复外交关系并发展合作。鉴于伊朗是叙利亚的主要合作伙伴之一,并且伊朗与沙特的关系朝着积极的方向发展(或至少以非对抗的方式),这也可能对叙利亚与沙特的关系产生积极影响。反过来,沙特的决定将影响该地区的其他国家。同样值得注意的是沙特外交部长在慕尼黑安全会议上的重要声明,他声称孤立和现行政策对叙利亚不起作用,迟早有必要与叙利亚进行对话。
同样重要的是,美国显然仍然对叙利亚没有兴趣,而其对中东的关注却在不断缩小。由于在该地区拥有相当庞大的军事存在和作战能力,美国现在越来越不愿意参与地区问题,这在逻辑上导致地区国家的自治和活动不可避免地增加。首先,这涉及土耳其、伊朗、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与8至10年前相比,美国在该地区的传统伙伴现在正在奉行更加自主的政策,促进其国家利益,使其伙伴关系组合多样化并对冲风险。
所有这些都有助于形成一个更有利的环境,减少该地区发生冲突的可能性,这意味着叙利亚有很好的机会解决其问题。
议程
传统上,双边关系被列入国家元首会晤的议程。然而,就叙利亚而言,始终有必要解决一系列人道主义和社会经济问题,寻求妥协和让步以摆脱僵局。特别是在当前情况下,叙利亚与土耳其关系正常化迫在眉睫,尽管需要采取最谨慎、平衡的方法。
根据叙利亚总统的说法,这次俄罗斯与叙利亚政府间委员会的会谈和会议与以往大不相同。阿萨德说:“后者专注于投资项目和待签署的协议,涉及能源、电力、石油、交通、住房、工业相关和许多其他领域的40个具体投资项目,但有明确规定的项目。”如果这些项目得以实现,它们可以为叙利亚经济的逐步复苏做出重大贡献。
今天,叙利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人道主义和经济援助,尤其是在2023年2月发生灾难性地震之后。除了定期向叙利亚运送人道主义物资外,俄罗斯红十字会还于3月初在拉塔基亚部署了一个流动医疗援助站,而俄罗斯一家俄罗斯卫生部下属的联邦灾害医学中心的多学科医生组成的医生团队多用途医院则在阿勒颇省开始了行动。在会谈期间,弗拉基米尔·普京向叙利亚总统保证俄罗斯将继续提供援助。
同时,美国对叙利亚的人道主义物资暂时撤销六个月的制裁,无论如何也无助于改善燃料危机的状况。救护车、发电机、机械和清理瓦砾的拖拉机出现了汽油短缺,更不用说全面重建了。在这种背景下,叙利亚与其他阿拉伯国家之间因地震而加速的关系升温尤为重要。来自海湾国家的人道主义和经济援助已经发挥作用,因为它有助于克服危机,其持续性可能会促进该国的经济复苏。在这种环境下,俄罗斯长期以来一直为重建叙利亚与邻国和阿拉伯国家的关系做出贡献。对这些国家来说,叙利亚重新融入区域经济是其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这种充满挑战的政治格局中,俄罗斯和叙利亚之间的谈判有时会停滞不前,因为后者明白正常化将是渐进的,但不可避免(从其角度来看),不会太热衷于做出妥协和让步。
另一个敏感问题是叙利亚和土耳其关系正常化。尽管俄罗斯和土耳其总统达成了恢复与叙利亚对话的普遍协议和计划,但叙利亚和土耳其在这个微妙问题上都遵循自己的逻辑。在与弗拉基米尔·普京会谈后,巴沙尔·阿萨德在接受俄新社采访时重申了他的关键点:只有“当土耳其明确无误地准备好从叙利亚完全撤出,结束对恐怖分子的支持并回到叙利亚敌对行动开始前存在的现状时,才有可能与埃尔多安先生会面。”土耳其有自己的优先事项和逻辑:与叙利亚关系正常化应包括:解决库尔德问题并确定被土耳其视为恐怖分子的库尔德武装分遣队的地位;叙利亚难民返回家园;政治进程、改革和与反对派的和解。
克服这些矛盾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土耳其不会在其优先问题(主要是解决库尔德问题)没有保证的情况下从叙利亚撤出武装部队。然而,只要美军部署在叙利亚东北部,后者就无法解决。
至于叙利亚难民从土耳其返回(约350万人),尽管俄罗斯和叙利亚一贯的支持声明,但由于几个重要原因,它们还没有为叙利亚人大规模返回家园做好准备:
叙利亚艰难的社会经济局势。在短期内,叙利亚政府没有适当的基础设施和足够的经济资源来容纳大量返回的难民。
支持和重新融入数百万难民的成本将给叙利亚疲软的经济带来不可持续的负担,并可能导致其崩溃。
这些难民中反政府情绪持续存在,因此边缘化群众的紧凑住所将带来不稳定和抗议活动增加的风险,助长黑市并威胁社会稳定。叙利亚与土耳其接壤的地区尚未准备好适应和融入新的回返者。
此外,学者们对叙利亚政治进程的前景持怀疑态度。叙利亚不准备向叙利亚反对派做出让步,因为它认为反动派大多数代表要么是恐怖分子,要么是脱离现实并维护他国利益的人。此外,在经历了12年的战争和与该区域各国的紧急正常化进程之后,叙利亚没有让步的推动力。更糟糕的是,在土耳其五月选举前夕,叙利亚意识到叙利亚和土耳其正常化的进展可以帮助埃尔多安获得青睐。这可能就是阿萨德不急于与埃尔多安会面的原因。
作为叙利亚-土耳其正常化的调解人,俄罗斯正试图为向前推进提供可接受的条件。当前,鉴于叙利亚和土耳其对彼此都有一些严肃的要求,这显然是一个极其困难和漫长的进程。因此,俄罗斯目前面临的挑战是说服双方在没有任何先决条件的情况下开始谈判进程。因此,由于“技术原因”,俄罗斯、伊朗、叙利亚和土耳其副外长原定于3月16日在莫斯科举行的技术会谈被无限期推迟。这样的决定可能是由于阿萨德访问俄罗斯与普京的谈判所导致。3月15日,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不仅会见了驻叙利亚的同事,还与土耳其外交部负责人通了电话。双方很可能还没有准备好举行这一级别的会议。推迟会谈可能存在各种原因,但这一事实本身并不能否定已经开始的叙利亚与土耳其关系的正常化转变。
虽然阿萨德对俄罗斯的访问没有达成突破性协议,但它发生在一个非常合适的时机。这证实了叙利亚档案对俄罗斯和该地区的重要性,这与许多声称俄罗斯正在放松对叙利亚的关注的说法相反。俄罗斯仍在促进与叙利亚的经济合作,同时继续调解叙利亚争斗团体之间的内部和解以及与邻国阿拉伯国家关系正常化。俄罗斯通过启动新的区域轨道继续寻找解决冲突的新方法,例如俄罗斯- 伊朗-叙利亚-土耳其模式,能够引入新的积极动力。考虑到其他区域(伊朗-沙特、土耳其-沙特正常化等)和全球进程(单极世界的转型、新的区域权力中心的出现、多管齐下方法的发展等),整个进程可能为过去10年叙利亚外交战线的进步创造了最有利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