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8月,加利福尼亚州和俄勒冈州爆发了大规模野火。该地区夏季经常发生森林大火,但近年来其频率和严重程度有所增加。消防员试图灭火之际注意到一些奇怪的事情:控制阻燃措施是防止野火的一个重要手段,但并没有在春季施行;此外,没有无人机监测火情。没有控制阻燃,没有无人机,这与环境政策或预算削减无关,而与美国对华政策有关——美国反华经济战略导致向中国进口的无人机减少。
无人机的缺乏说明美国越来越多地使用经济制裁产生了连锁反应,特别是与中国有关的对特定技术出口或使用的控制。使用无人机并不能防止火灾发生,强风和空前的高温会使得火灾更加严重。但是,它们可以协助减少死亡人数并降低经济损失的规模。
反思上述,很明显,经济制裁——在本文中被宽泛地定义为贸易关税、金融制裁和与技术相关的出口或使用控制,可能对美国应对由气候变化引发的极端天气事件的能力产生不利影响。然而,这仅仅是问题的一个方面。气候变化和由此产生的远离化石燃料的转型是否也会对经济制裁的形式、目标和有效性产生影响?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经济惩罚已经成为美国政策制定者应对外交危机、惩罚人权侵犯者以及最近削弱俄罗斯的首选工具。决策者们针对气候变化影响安全政有很多思考,然而,政策辩论还没有集中在全球变暖的影响、世界对它的反应上。
气候变化和能源转型将撼动经济制裁效果
应对气候变化和采取制裁政策都可以在联合国的主持下在多边层面发生。全球气候会议,又称为缔约方会议,是在联合国框架下组织的。同时,其他联合国机构也参与起草多边制裁,目前针对伊拉克、朝鲜、索马里和其他五个国家。
多边制裁已经实施了很久,足以为相对新颖的应对气候变化的斗争提供清醒的认识。联合国领导的措施通常很难被采纳,而且通常没有足够的力量来引起重大变化。因此,西方国家通常优先考虑国家经济政策和志同道合的盟友之间的协调措施,正如对俄乌冲突所表明的那样。西方应对气候变化的经济措施至少可以采取三种形式。各国可以采取以下措施:
设立碳边境税。欧盟在这一领域处于领先地位;其碳边境调整机制(CBAM)将从2023年10月开始逐步实施,针对欧洲进口的碳密集型产品,如水泥、铁、钢、铝和化肥。在欧盟以外生产此类商品的公司将被要求购买涵盖相关二氧化碳排放的证书。
利用个人制裁来惩罚那些犯下环境罪行的人。这样的金融制裁可以像目前西方国家针对俄罗斯商人、叙利亚军阀或委内瑞拉毒贩的政策一样发挥作用。属于美国“绿色制裁”的个人或公司将被冻结其美国资产并被禁止进入美国,他们与美国公民和公司的接触也将被削减。尽管绿色制裁仍然不常见,但美国近年来已经使用了这种措施。
重新利用当前的经济政策工具,如价格上限和出口管制。第一个选择是为高污染商品(如化石燃料)设定价格上限。这种机制将反映出七国集团-欧盟对俄罗斯石油出口的价格上限,该机制为在西方航运和保险公司协助下出口的俄罗斯石油设定了每桶60美元的最高价格。价格上限将导致一些商品的全球价格下降,从而促进需求。然而,从长远来看,这种机制会压低碳密集型商品的价格,使公司不愿意开发新的矿藏,逐渐遏制供应。第二个选择是对提取碳密集型商品所需的技术实施出口管制,如俄罗斯北极地区的深海天然气矿藏。这两个方案的实施都很棘手。价格上限将需要国际合作,而出口管制将受到私营部门的一些抵制。
所有这些方案都伴随着新兴国家反弹的巨大风险。许多全球南方国家认为,绿色经济政策是西方国家以牺牲发展中经济体的利益为代价来推进自己的利益的手段。减轻这一风险的方法之一是只对个人和公司而不是对整个国家采取此类措施。解决这个问题的另一个方法是围绕与气候有关的经济国策的目标进行强有力的沟通。在俄乌冲突爆发后不久,俄罗斯能源部宣布,西方的制裁将使该国无法实现其气候目标。
对石油、天然气和其他碳密集型商品的制裁将变得毫无意义
随着石油、天然气和煤炭在全球能源结构中的份额逐渐减少,针对这些的制裁将不再有效。根据国际能源署的数据,在全球净零排放的情况下,未来三十年世界对天然气的需求可能下降55%,对石油的需求下降75%,对煤炭的需求下降98%。这将使西方对能源大国,如伊朗、俄罗斯和委内瑞拉的制裁效果受到影响。针对伊朗、俄罗斯以及在较小程度上针对委内瑞拉的能源部门的措施构成了西方制裁方案的巨大部分。这三个国家的石油产量占全球的近20%,天然气产量占全球的近25%。
西方国家在制定制裁措施时,需要找到能源以外的压力点。然而,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在大多数商品生产国,能源部门都依赖于少数大公司。这使得这些公司成为制裁的明显目标,因为它们通常占政府收入的很大份额,而且很容易被识别。一旦能源转型完成,是否还有明显的压力点尚不清楚。也就是说,能源转型也可能造成全球能源超级大国(比如俄罗斯)的地位降低。这种转变可能会影响俄罗斯的野心,从而导致西方对俄罗斯的制裁减少。
绿色转型将给俄罗斯带来新形式的杠杆作用
能源转型将以获得稀土元素的形式给中国带来筹码。俄罗斯也可以利用其采矿业作为对西方国家的筹码。俄罗斯拥有相当丰富的矿物储备,这些矿物对能源转型至关重要。这些矿物包括镍(用于锂离子电池)、钯(用于催化反应)和铜(用于电力网络)。俄罗斯也是全球粮食市场的主要参与者,特别是谷物和葵花籽油。俄罗斯自俄乌冲突爆发以来的行为表明,俄罗斯不会回避将粮食供应作为回击。这可能是一种强有力的杠杆形式,因为气候变化将加剧粮食不安全状况。例如,俄罗斯可以威胁切断对全球南方的粮食供应,以获得西方国家的让步(每当续签允许乌克兰和俄罗斯谷物安全通过黑海的协议时,俄罗斯就会这样做)。
西方国家只有几个足以应对俄罗斯对矿产和粮食供应的潜在影响的选择。建造矿井成本高、耗时长、污染大。此外,还需要在西方国家进行前所未有的矿业建设,以满足未来对清洁能源的需求。在农业领域,俄罗斯拥有世界上第三大的可耕地,仅次于美国和印度,这使得俄罗斯拥有无可争议的优势。然而,有两个因素可以提高西方的话语权。首先,这种情况可能给新技术的发展带来新的动力,如钠电池。鉴于钠在全球都很丰富,这将减少西方对供应全球96%锂的四个国家(澳大利亚、智利、中国和阿根廷)的依赖性。同样,食品行业的创新技术可以提高农业产量,减少对俄罗斯小麦的依赖。其次,西方国家可以向拥有巨大矿产储备的非洲大力投资。例如,刚果民主共和国拥有丰富的铜、钴和锂矿藏。然而,竞争将非常激烈,因为中国和俄罗斯也在向非洲大陆投资。
结论
气候变化和全球能源转型将重塑经济政策,导致新工具的出现,如碳边境税或环境制裁,以及目前对能源出口国的金融措施的消亡。
全球向可再生能源的转变将为美国的竞争对象(特别是中国和俄罗斯)提供新的途径,通过将获得对全球能源转型至关重要的原材料作为筹码来对西方国家施加影响,特别是这些国家可以限制矿物、稀土和粮食商品的供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