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马克龙于2017年当选总统以来,“黄马甲”运动爆发、全球疫情蔓延加剧,总统当初在海外领土的雄心壮志如今还剩下什么?答案是苦涩的。如此,2022年勒庞在总统选举中的竞选优势也似乎在情理之中。
尽管海外领土总是遭受诋毁和蔑视,但在2020年第一次封禁所带来的经济冲击下,海外却表现出比本土更强的经济复原力。矛盾的是,这种复原力也源于海外领土的某些结构性弱点,这些弱点在危机中转化成优势,足以缓冲新冠疫情带来的的周期性冲击。法国央行2022年3月的一项研究显示,在大多数法国海外领土企业中,其2020年承担的额外债务并未被用于填补支出,而是在经济复苏不确定的情况下加强现金流。尽管其盈利能力大幅下降,但仍高于法国本土公司。总的说来,在法国海外省和海外领地中,只有四分之一的公司出现了债务总额增长大于现金流以及偿债能力下降的情况。海外公司的经济利润率仍然高于法国本土公司,而这都要归功于中小企业。
在社会层面上,海外和本土的差距表现得更为明显。在健康方面,公共服务根本无法满足民众需求。例如,马约特岛是法国最大的“医疗荒漠”,28万居民只有18位全科医生,重症监护床位也很少。根据法国研究机构“不平等瞭望所”(Observatoire des inégalités)发布的最新数据,2017年法国本土贫困率为14%,而在法属圭亚那却达到53%,留尼汪岛为42%,瓜德罗普岛和马提尼克岛约为32%。这些比率比本土平均水平高出2.5至4倍。在海外省内部,贫富差距尤其显著。如在法属圭亚那,占人口总数10%的富豪收入是底层人民收入的八倍。而在马约特岛,穷人极度贫困,贫富收入差距甚至达到59倍。
在“不平等瞭望所”的学者看来,历史上的经济不发达、大规模失业和少数人对财富的垄断,导致海外省的居民,尤其是非洲裔,收入低下且生活条件恶劣。除此之外,某些经济部门缺乏竞争,导致商品价格上涨,进一步削弱了海外人口的实际购买力,生活水平由此下降。
法国12个海外领土占国家领土面积的18%,其245万居民占法国人口的4%。他们不仅为法国,更为欧洲提供了在全球各个海域的战略存在,是宝贵的地缘战略资产。法国并不是唯一对其海外领土行使主权的欧洲国家。欧洲目前总共有22个分布在欧洲大陆以外的领土,它们或是欧盟的正式成员,或与欧盟有着特殊的联系。地理上的多样性导致了体制的多元。仅在法国就存在4种立法体系。除了新喀里多尼亚、波利尼西亚和法属南部和南极领地(TAAF)的具体规则外,一些领土或受立法主体身份的严苛约束,或自主权过大致使社会治理水平受挫。因此,法国《宪法》第73条规定五个海外省(瓜德罗普岛、法属圭亚那、马提尼克岛和留尼汪岛,以及马约特岛部分地区)遵循法国本土的法律法规,但可根据特殊情况的需要,采取适合的调整措施。法国其他领土需遵守《宪法》第74条规定的立法特殊性和自主性原则。地方议会可以制定法律范围内的条例,但不包括主权相关事项。
然而,法律的复杂性产生了诸多问题。例如,法律条规直接应用于一些海外集体而不作任何调整,一些领土也由于不在适用范围而遭到忽视。法律真空由此产生,公民、投资者、从业者甚至法律专业人士都无法得到法律的保障。随着科西嘉岛独立愿望的觉醒,一些人正在争取制定一项唯一适用的法律条款,结束这种由法律复杂性和政治主体责任缺失所导致的困惑局面。
法国拥有世界上第二大的海洋空间。2017年通过的一份战略文件为其海洋雄心制定了方向和框架。尽管海洋领域的挑战越发关键,但这五年来法国所开展的相关行动却大受指责。尽管相较于世界,法国战略家和政治家更专注于欧洲和俄罗斯,但面对地缘挑战和主权力量的薄弱之处,海外领土必须成为未来军事计划的优先事项。海外领土在《国防和国家安全白皮书》中如此缺席,是万万不可接受的。我们自2018年来提倡的印太愿景并未实现,也并未推动印太地区法国海外领土的整合。然而,这些领土通过其在区域合作组织中的存在,正成为法国影响力的中继站。作为唯一在印太地区有实际存在的欧盟国家,法国必须推动欧洲更有力地参与该地区的事务。“澳大利亚潜艇危机”和俄乌冲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欧洲推进防务一体化。
2022年,大选候选人都在竞相争取海外选票,并取得了不同程度的成功。但他们对海外领土的规划事实上并不明确,海外领土人民是否会买他们的账还不好说。
【作者:Jean-Philippe PAYET,战略情报专家,法国中小企业联合会留尼汪分会总代表,多年来受雇于法国政府及大型公司提供战略咨询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