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战事乍起,这对于世界地缘政治平衡产生了多重影响。围绕俄乌冲突的新闻时评多如牛毛,但反思其背后缘由并吸取教训的深入分析却不多。俄罗斯的“兵贵神速”让不少欧洲国家都大吃一惊。自二战以来,欧洲大陆已经许久未被炮火侵蚀,即便是90年代的巴尔干战争和北约在没有安理会授权的情况下轰炸南联盟大使馆,战火也只是昙花一现,像俄乌这次猛烈而持久的冲突,欧洲已经许久没有遇过了。
国际社会对俄罗斯实施制裁的速度和规模值得大家欢欣鼓舞,但细细看来主导这些制裁的大都是西方国家,世界上的其他国家其实对制裁俄罗斯并不感冒。3月2日,联大紧急特别会议中,与会193国中有141个对乌克兰提交的决议草案投赞成票,但尚有35国弃权、12国未参加投票,其中绝大多数都是非洲国家,也有一些亚洲国家。在这些国家中,不乏有传统上和西方国家尤其是美国交往过密的国家,他们此次这番举动其实并不是对普京有何等好感同情,而是对西方列强充满了不信任。由此,我们便能看到像阿联酋这样的国家,它在安理会对谴责俄罗斯投弃权票,但无甚约束力的联大投赞成票。而美国一直想要让沙特增加原油产量以压低价格。这两个中东大国近年来都与美国的关系相对紧张,此时更不愿与俄罗斯甚至中国发生冲突,况且拜登政府的中东政策难以服众,而这两个大国又在地区内雄心勃勃。而土耳其作为北约成员,虽然明确谴责了俄罗斯,但拒绝参与制裁,它给出的理由是只会执行联合国投票通过的制裁,同时它还试图在俄乌之间斡旋调解,以使自己走向国际外交舞台中央。印度则在3月底4月初大张旗鼓地接待了俄罗斯外长,以加强自身在俄乌冲突中的中立性,同时双方还就原油和武器装备大胆展开谈判。印度这种态度显然让美国颇为难办,因为美国需要印度在印太地区遏制中国。由此可见,土耳其、印度这两个亚洲大国尽管各自盘算不同,但都不愿听命于西方。
我们应该认识到,一些新兴国家在面对西方大国的站队要求时表现得更为独立自主。尽管西方世界对这种格局充满困惑,但国际舞台上大家都是“成年人”,有权作出符合本国利益的选择。况且,西方世界所谓的“民主公平”似乎是双标的,对于巴勒斯坦、伊拉克和也门的诉求他们就置之不理、视而不见,这实质上就反映了西式民主的阴暗面。
【作者:Didier Billion,法国国际和战略关系研究所副主任,政治学博士,主要研究区域为土耳其和中东】
放眼全球,自由民主已呈颓势,在东方崛起的光环下欧洲的衰落显得像出悲剧,这也将法兰西本应崇尚的思辨之风压制下去了。大选在即,候选人间本应有激烈的观点交锋,但是没有。在一个国际秩序已被打扰、西方霸权似已过时的世界中,为了法兰西的未来,我们应当围绕外交政策展开一场真正的辩论。
大选期间,不乏有候选人提及法国的对非政策。其中不少人出于移民困境和军事行动的考量,在谈论非洲时采取了极为傲慢的态度,但即便如此所有候选人都承认欧洲与非洲存在密切联结。南非、塞内加尔和阿尔及利亚等非洲大国在联大关于谴责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投票中投了弃权,亚洲大国中国和印度也投了弃权,而摩洛哥和埃塞俄比亚根本就没有参与投票。还有很多国家虽然他们也投了弃权,但这种选择并不是出于他们本心而是迫于法国的压力。
我们必须要让外交活动适应时代的新挑战,由此就要改变在谋求合作时的风格基调,要让别国心悦诚服地与我们合作。诚然,这种变化目前遇到了很多困难。一方面,反法情绪在非洲大陆不断蔓延,不难想象这是因为我们的对手在背后挑弄操纵;另一方面,像中国、俄罗斯和土耳其这样的国家,他们是自由主义的劲敌,在非洲的影响力还不断提升,面对它们法国何以自处?为了缓和殖民时代的伤痕,法国放低姿态、做出了一定努力,这在如卢旺达等部分国家获得了一定成效,但像中非、马里、加蓬这样的国家却与法国渐行渐远。而在法国没有殖民过且生产力水平更高的国家如加纳、安哥拉和埃及中,法国连引以为豪的文化交流都无法推进。我们不得不承认,法国的想象力已近干涸,我们外交官的作风要么过于一厢情愿要么太落后过时,与我们展开合作的伙伴国家的主权总是受到这样那样的挑战。
法国似乎不再那么让人向往憧憬。我们需要从睡梦中醒来了,法国已经不需要再扩张版图了,它需要的是治理和建设,这样才能恢复法兰西荣光。
【作者:Ali Hojeij,巴黎律师协会注册执业律师,国际经济法专家。】
奴隶制、殖民化和新殖民主义确是造成非洲“欠发达”的原因之一。但除此之外,国家自身的内部原因也不可忽视。在非洲这块充满挑战的土地上,国际舞台上的各方力量暗斗明争,但非洲政治行为体却还未充分认识并理解这股热潮,也就没有主动开发现有优势的意识。当跨国公司和外国行为体正赚得盆满钵满,非洲国家及其人民却没有得到多少好处。由于西方不断吹捧其资产和发展成就,非洲往往忽视或低估了自身次区域的多维潜力。为扭转这种局面,非洲国家不仅要重振外交,更要了解其伙伴从非洲大陆获取的各种利益。在这之中,法国凭借庞大的外交网络在非洲占据了一席之地。通过法语国家组织、军事合作、贸易、法郎区和官方发展援助的方式,法国在非影响日益增强。本研究无意对法非外交面面俱到,而是评估法国在西非各个领域的战略意义,阐明该区域的发展优势,以启发西非国家的发展。
法国拥有极强的文化软实力,文化输出一直是法国重要的外交政策。法属西非(AOF)的建立促进了法国与西非文化关系的起步。这一殖民区域的面积大约是法国的七倍,包括八个殖民地。尽管本土语言多样,但法语始终是殖民地行政机构和学校的官方语言。由于历史原因,法语作为官方语言构成了西非各国教育和行政系统的基础,西非也自然而然成为了法语国家及地区国际组织(OIF)的一员。除开法语国家组织,法国外交部还在国外设立了法国文化中心和法语联盟,以各种方式推广法语。在推动文化外交的同时,法国也完成了获取经济利益的目标。以非洲法语国家的教科书市场为例,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法语区,法国仍然保留着教科书出版的控制权。法国阿歇特出版集团(Hachette)称霸一方,占据了85%的学校出版市场。在旅游业方面,由于大多数西非学生都掌握法语,法国成为西非人民旅游或留学的首选目的地。为提升留法吸引力,法国为西非国家学生提供大量奖学金,吸引非洲精英来法深造并带来相应的经济利益。而当这些留法学生回到原籍国,他们又成为了法国的文化大使。另一方面,西非国家的很大一部分文化遗产被非法扣留,并在法国的公共或私人博物馆中展出。它们赋予法国文化以多元性,也显示了法国对非洲的巨大影响,更为法国创造了可观的经济利益。法国将自己树立为西非国家的典范,在一些西非城市,许多学校、街道等都以法国人的名字命名,这一切都进一步体现了法国在西非的文化霸权。
在西非国家,法国的经济外交同样十分活跃,主要由各领域的法国大型企业主导。非洲的农业和矿产资源供应充足,但限于工业水平,原材料无法在本地进行加工。而这些原材料经法国企业开采并加工之后,其成品即可销往法国这一巨大的市场。此外,由于法国核工业很大一部分依赖于尼日尔的铀矿资源,两国通过双边协议建立了深入的经济联系。法国阿海珐集团(Areva)作为核领域的国际领先者,其成功离不开在尼日尔的铀矿开采市场。作为世界第四大铀生产国、阿海珐和法国的战略供应商,尼日尔并未从其矿产资源中获利,仍然是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家之一。除阿海珐之外,还有许多跨国公司在西非立足并日益扩张,在当地形成了非凡的政治和经济影响力。尽管立足于非洲市场,但其所获利益却始终限于本国。首先,这些公司的法国雇员数量远高于当地雇员;其次,通过加强政治联系,这些公司干涉非洲国家的内部事务以维护自身利益。最后,尽管非洲已经独立,但法国仍控制着某些国家的货币。西非经济货币联盟(UEMOA),即西非区15个国家中的8个,仍在使用非洲金融共同体法郎(FCFA)。几十年来,该区域西非法郎的发行控制权始终掌握在巴黎手中,尽管这类货币并不被认为能够促进使用国的发展,但它无疑是法国在该区域以及非洲其他地区施加经济和政治影响的重要工具。总之,法国在与西非的双边和多边关系中获得了重要的经济利益。法国跨国公司已在非洲市场站稳脚跟,但其他公司仍虎视眈眈地注视着甚至已经进入非洲市场。科特迪瓦大学的Artur Banga谈到了“对非洲的新争夺”(new scramble for Africa),以解释在非洲投资的大型法国公司现在所面临的这种竞争。面对新的参与者,法国是否能制定理想的战略以维持其在次区域的经济地位?
20世纪60年代的非洲掀起一股独立浪潮,这之后,维护领土主权完整成为非洲新兴独立国家的优先事项。这一要求无疑需要大量训练有素的人力资源和特殊的军事装备。长期以来,法国一直与西非国家保持着紧密的双边和多边军事合作。凭借与各国签订的防务协议以及“保护责任”(R2P)的名义,法国仍然是西非安全问题的关键参与者。法国积极参与维和部队,并在西非的某些冲突中扮演仲裁者的角色,以维持其在军事和经济领域的威望。从政治、经济甚至外交的角度来看,当西非国家依赖法国来维护其安全时,法国不仅获得了巨大利益,同时也提升了国际影响力。所有这些都有助于促进法国的国防政策,同时也有助于法国军火工业的发展,如收益颇丰的军事装备买卖合同。尽管非洲大陆正在发生变化,法国仍是西非国家在上属领域的主导者和特权伙伴,在维护其在西非利益方面有着明确优势。
在政治和外交层面,法国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就同非洲保持着密切的多维关系。法国在西非的前殖民地是其政治权力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随着时间推移,其政治影响力还扩展到其他国家与地区。法国直接或间接地干预了某些同西非内部政治有关的决定。根据不同的情况,法国将其官员派驻到西非国家,以便为其提供成熟的专业知识,同时也能掌握西非国家机密层次的重要信息。在此基础上,法国能够进行长期的观察并做出正确的战略以维护其利益。此外,西非15个国家的外交支持对加强法国外交和政治影响力也有着重要意义。法国在西非的这一外交政策由来已久,但当非洲越来越被国际力量觊觎,法国是否还能维持在非洲的声誉和影响?
法国一直将其与非洲国家的关系作为其外交政策的优先事项之一。在了解法国在非洲的各种战略意义之后,我们希望非洲国家能够认识到,尽管存在重大的发展挑战,西非仍然拥有着丰富资源,值得我们开发和捍卫。此外,非洲模式的改变要求软实力的增强,以真正赢得尊重和良好的声誉,所有这些都有助于实现非洲大陆预期的真正和可持续的发展。
【作者:Bernadin KOUHOSSOUNON,班斯卡·比斯特里察马杰伊·贝尔大学政治科学和国际关系学院的讲师和研究员。他的博士论文的主题是:西非发展背景下的法国外交政策。他在法国、波兰、斯洛伐克和贝宁发表了多篇科学著作。】
自澳大利亚单方面撕毁从法国购入12艘常规动力潜艇的价值560亿欧元的协议以来,法国时事评论界不吝以犀利的用词来形容这一事件,“新特拉法尔加海战”“法澳关系海啸”“澳大利亚狠狠甩了法国一耳光”等语见诸各大媒体。澳英美三国走向合作事实上并不是一件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法国在印太地区的诸多部署也不会因为三国联合而灰飞烟灭,但此次事件所带来的地缘效应对于法国在该地区的战略部署却不容小觑。
法国在该地区确有一定主权利益,且其印太构想也旨在开放包容,那么简单套用美式“印太战略”表述便不符合法国意图。法国不愿在中美对峙中选边站,但法国在阐释其印太构想时,仍会时不时地提及中国对于该地区的影响。基于这种考量,美国及其传统盟友愿意将法国纳入其印太战略部署版图,但又不愿让法国承担重要角色。从核潜艇事件便可得见美澳两国在围绕印太事务战略合作时完全不顾法国感受,而澳英美联盟的官宣建立也对法国在该地区的经济战略地位造成了沉重打击,更削减了法国印太战略中所倡导的开放包容,这本质上就是盎格鲁撒克逊体系对于中国的围堵。对于澳大利亚和英国,法国可以分别以“无视之”和“制裁之”对待,但是对于美国的无耻行径,法国似乎“只能选择原谅”。
自澳英美联盟建立以来,法国似乎更倾向于加强在印度洋的部署。特别是一众盎格鲁撒克逊国家建立紧密合作也为法国外交提供了更多回旋余地,法国目前在有意识地加强与以印度和东盟国家为首的该地区其他国家的联系。总之,鉴于印太域内绝大部分国家都不希望卷入中美战略博弈,因而对于任何联盟的成立发展都极为谨慎。印太地区地缘博弈过于复杂,不是澳英美或法国一家或几家可以决定主导的,但是法国和欧盟的介入可以有利地推动地区格局多极化发展。此外尽管法国在印太地区有诸多特殊战略利益,但领土安全和主权利益仍是法国最为关注的核心议题。
【作者:Paco Milhiet,法属波利尼西亚大学和巴黎天主教大学联合培养博士,现任法国空军飞行学院空军研究中心研究员,主要研究方向为印太地区法国海外领地地缘政治。他曾来华在外交学院学习,并曾于中国法国工商会北京办公室任职。】
近年来,法国和欧盟先后公布了各自的印太战略构想。对于法国和欧盟来说,对印太地区重新进行战略部署是当前对外政治经济布局的核心议题,也是应对气候变化、新冠疫情以及资源紧缺等全球发展困境的重要举措,更是在当前中美战略竞争加剧、中欧关系紧张情势下的破局一步。
尽管欧洲与太平洋岛国在地理上相距遥远,但两个区域之间的依存关系却非常紧密。欧洲消费的金枪鱼有一半来自大洋洲,欧盟也是该地区国家的第五大贸易伙伴。此外,太平洋地区还蕴藏着丰富的能源矿产资源。欧盟与太平洋岛国也拥有着共同价值观。尽管俄乌冲突是欧洲历史的重要转折点,但捍卫民主价值观、多边主义和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的斗争对大洋洲也产生了深远影响。随着中国的地区影响力逐步提升,该地区内的民主制度面临严峻挑战。太平洋岛国历史文化、民族身份以及社会经济状况各不相同,但都拥有着广阔的专属经济区和丰富的自然资源。这些国家在面对气候变化上极为脆弱,地理上又往往孤立无援,也不具备开采境内资源的设备和技术,只能依靠国际援助来维持经济社会运行。因此,这片区域便成为了大国竞争的角力场。
随着印太构想的推进,欧洲大陆才逐渐对大洋洲产生兴趣。2018年,法国公布了自己的印太战略,其中涉及太平洋的部分主要是强调捍卫本国领土主权利益。然而法国在该地区也有着自己的战略利益,如捍卫航行自由、生态环境安全、可持续发展以及海洋治理等。但即便如此,目前该地区大部分国家包括法国的海外领地都不大愿意接受法国提出的印太构想。反观英国,脱欧后在全球范围内掀起了新一轮资源再部署,特别是加强了在印太地区的存在。英国有心成为在印太地区影响力最大的欧洲国家,但是大洋洲在英国印太战略中并不占据核心地位,太平洋岛国对于英国的相关部署也颇为反感。从法英两国的例子便不难看出,太平洋岛国普遍执念于对本国的独立状态,有意识地在中美战略竞争中尽量保持中立,与中国的联系也很频繁。对此欧洲人只能接受,并逐步把本国的印太构想和太平洋诸岛国的现实意愿结合起来。
【作者:Céline Pajon,法国国际关系研究所研究员、日本国际关系研究所特聘研究员。她主要的研究为亚洲、大洋洲及印太地区战略问题。】
第二轮大选在即,伴之而生的是右翼势力的崛起与购买力和能源的一些主要问题,但中东的部分国家并未在周日的法国大选后感到松懈。究其原因,主要是乌克兰战争唤起了他们对于国内及欧洲形势的忧虑,尤其是捕捉与中东有利害关系的争论。
在海湾地区,沙特、阿联酋和卡塔尔的媒体对此次选举密切关注。半岛电视台(la chaîne al-Jazeera)对此总结道,如果说马克龙的主张为“限制穆斯林社区的宗教自由”,那么勒庞的主张则被认为更激进,尤其是在蒙面纱及清真消费等问题上更为突出。
对黎巴嫩来说,这种利益可以用巴黎和贝鲁特之间的历史关系来解释。马克龙在面对黎巴嫩危机时所表现出的积极援助的态度,使其显得与黎巴嫩关系密切。
在以色列,左翼报刊Haaretz控诉勒庞党派为“反犹太主义”并强调此党派的立场与该地区的立场有冲突,特别提到她对巴沙尔·阿萨德政权具有和解性的态度。虽然马克龙的总统任期间没有违反法国一贯秉持的劝诫两国解决争端的传统主张,但他小心翼翼地避免通过拒绝国际特赦组织用来描述犹太国家与巴勒斯坦人的“种族隔离”(apartheid)一词来扰乱以色列政府。
而土耳其媒体侧重于崛起的极端主义。在沙巴报纸(quotidien proche du pouvoir Sabah)的专栏文章中,记者Haci Mehmet Boyraz 表示,如果马克龙在第二轮选举中领先勒庞一步,那么极右翼在2027年上台是不可避免的。
最重要的是,马格里布并没有回避选举。Karim Bitar提到,从本质上讲,正是与伊斯兰教之间关系的问题解释了为什么马格里布比黎凡特更密切地关注这次选举。对极右翼崛起的担忧是显而易见的,特别是在第一轮选举之后,突尼斯报纸Réalités的标题是“极端主义是法国总统大选的大赢家,无论下一任总统的身份如何”。
在阿尔及利亚方面,情况是一样的。自由报提出,如果勒庞当选了,这将是“一个重大的国家事件”,因为法国与阿尔及利亚未来的关系取决于此。首先,大量在法国的阿尔及利亚侨民经常受到极右翼的侮辱。为避免大量阿尔及利亚移民涌入法国,勒庞期望取消之前对阿尔及利亚的移民实行的豁免制度,该制度使移民者获得居住签证更加便利。其次,如果勒庞当选,她将承认过去法国殖民主义在阿尔及利亚的不法行为。
《摩洛哥周刊》(Le journal Maroc Hebdo )回顾了法国在马格里布和摩洛哥王国的影响力外交的重要性。据每周财经新闻(Finances News)报道,沙特支持马克龙,但认为他的某些主张有必要“进行重大修订”。
【作者:Emma DELAJOUX Maëlle HARFOUCHE】
自马克龙于2017年当选总统以来,“黄马甲”运动爆发、全球疫情蔓延加剧,总统当初在海外领土的雄心壮志如今还剩下什么?答案是苦涩的。如此,2022年勒庞在总统选举中的竞选优势也似乎在情理之中。
尽管海外领土总是遭受诋毁和蔑视,但在2020年第一次封禁所带来的经济冲击下,海外却表现出比本土更强的经济复原力。矛盾的是,这种复原力也源于海外领土的某些结构性弱点,这些弱点在危机中转化成优势,足以缓冲新冠疫情带来的的周期性冲击。法国央行2022年3月的一项研究显示,在大多数法国海外领土企业中,其2020年承担的额外债务并未被用于填补支出,而是在经济复苏不确定的情况下加强现金流。尽管其盈利能力大幅下降,但仍高于法国本土公司。总的说来,在法国海外省和海外领地中,只有四分之一的公司出现了债务总额增长大于现金流以及偿债能力下降的情况。海外公司的经济利润率仍然高于法国本土公司,而这都要归功于中小企业。
在社会层面上,海外和本土的差距表现得更为明显。在健康方面,公共服务根本无法满足民众需求。例如,马约特岛是法国最大的“医疗荒漠”,28万居民只有18位全科医生,重症监护床位也很少。根据法国研究机构“不平等瞭望所”(Observatoire des inégalités)发布的最新数据,2017年法国本土贫困率为14%,而在法属圭亚那却达到53%,留尼汪岛为42%,瓜德罗普岛和马提尼克岛约为32%。这些比率比本土平均水平高出2.5至4倍。在海外省内部,贫富差距尤其显著。如在法属圭亚那,占人口总数10%的富豪收入是底层人民收入的八倍。而在马约特岛,穷人极度贫困,贫富收入差距甚至达到59倍。
在“不平等瞭望所”的学者看来,历史上的经济不发达、大规模失业和少数人对财富的垄断,导致海外省的居民,尤其是非洲裔,收入低下且生活条件恶劣。除此之外,某些经济部门缺乏竞争,导致商品价格上涨,进一步削弱了海外人口的实际购买力,生活水平由此下降。
法国12个海外领土占国家领土面积的18%,其245万居民占法国人口的4%。他们不仅为法国,更为欧洲提供了在全球各个海域的战略存在,是宝贵的地缘战略资产。法国并不是唯一对其海外领土行使主权的欧洲国家。欧洲目前总共有22个分布在欧洲大陆以外的领土,它们或是欧盟的正式成员,或与欧盟有着特殊的联系。地理上的多样性导致了体制的多元。仅在法国就存在4种立法体系。除了新喀里多尼亚、波利尼西亚和法属南部和南极领地(TAAF)的具体规则外,一些领土或受立法主体身份的严苛约束,或自主权过大致使社会治理水平受挫。因此,法国《宪法》第73条规定五个海外省(瓜德罗普岛、法属圭亚那、马提尼克岛和留尼汪岛,以及马约特岛部分地区)遵循法国本土的法律法规,但可根据特殊情况的需要,采取适合的调整措施。法国其他领土需遵守《宪法》第74条规定的立法特殊性和自主性原则。地方议会可以制定法律范围内的条例,但不包括主权相关事项。
然而,法律的复杂性产生了诸多问题。例如,法律条规直接应用于一些海外集体而不作任何调整,一些领土也由于不在适用范围而遭到忽视。法律真空由此产生,公民、投资者、从业者甚至法律专业人士都无法得到法律的保障。随着科西嘉岛独立愿望的觉醒,一些人正在争取制定一项唯一适用的法律条款,结束这种由法律复杂性和政治主体责任缺失所导致的困惑局面。
法国拥有世界上第二大的海洋空间。2017年通过的一份战略文件为其海洋雄心制定了方向和框架。尽管海洋领域的挑战越发关键,但这五年来法国所开展的相关行动却大受指责。尽管相较于世界,法国战略家和政治家更专注于欧洲和俄罗斯,但面对地缘挑战和主权力量的薄弱之处,海外领土必须成为未来军事计划的优先事项。海外领土在《国防和国家安全白皮书》中如此缺席,是万万不可接受的。我们自2018年来提倡的印太愿景并未实现,也并未推动印太地区法国海外领土的整合。然而,这些领土通过其在区域合作组织中的存在,正成为法国影响力的中继站。作为唯一在印太地区有实际存在的欧盟国家,法国必须推动欧洲更有力地参与该地区的事务。“澳大利亚潜艇危机”和俄乌冲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欧洲推进防务一体化。
2022年,大选候选人都在竞相争取海外选票,并取得了不同程度的成功。但他们对海外领土的规划事实上并不明确,海外领土人民是否会买他们的账还不好说。
【作者:Jean-Philippe PAYET,战略情报专家,法国中小企业联合会留尼汪分会总代表,多年来受雇于法国政府及大型公司提供战略咨询服务。】
针对海洋、太空以及网络这三类公共安全的安全挑战,是国际自由秩序所面临的核心挑战。法国的印太战略和法-日之间的战略对话中都提及了上述三个维度的安全挑战。
当前的俄乌冲突大大增加了这三个维度的挑战,这既是因为此次冲突影响了亚洲地区的战略平衡,也是因为太空和网络因素在此次新型战争中起到了尤其重要的作用。这种新型战争不同于我们以往看到包括阵地战、围攻战在内的传统战争。
海洋维度
中国正紧密关注俄乌冲突的局势。此次冲突中,俄罗斯在调配海上力量方面遇到了一个困难——由于土耳其对海峡的控制,位于地中海的俄罗斯巡洋舰不能返回黑海港口,俄罗斯因而无法获得海上增援。对于中国来说,北起朝鲜、南至菲律宾并延伸至马六甲海峡的第一岛链,可能会限制中国海军进出西太平洋的自由。中国船只,尤其是潜艇,只能通过三个海峡(巴士海峡、龙目海峡和棉兰老岛海峡)进入太平洋和印度洋。一旦冲突发生,中国船只的航行自由恐不能得到很好的保证。
太空维度
日本从1998年起就将卫星用于军事观察,这从严格意义上打破了和平利用太空的禁忌。出于所谓国防安全需要,日本此后又在太空展开了其他活动——日本宇宙航空研究开发机构(JAXA)已成功开发了空间态势感知雷达,该雷达将于2022年部署,据称能够观察小至10厘米的碎片,包括中国的卫星,用于应对中国卫星的反打击能力。据悉,日本将于今年底公布新国家安全战略及相应国防计划指导方针,其中,太空相关问题将被列为战略核心。就自由、开放的印太框架而言,太空层面的安全也对日本十分重要。
网络空间维度
网络安全是信息安全的核心,在当代冲突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即使是在传统意义上的和平时期,网络空间的进攻性行动也是基本不间断的。俄乌冲突中,双方都针对敌方的关键基础设施发起过攻击。在俄乌冲突的阴影下,利用呼吁捐款或国际团结的方式传播恶意软件的网络攻击也会波及到其他国家。比如日本公司,尤其是中小企业,就十分容易受到相关影响。当前,相关网络攻击正转向操作技术和工业控制系统,而上述系统的脆弱性及其较低的复原能力导致这种威胁更加严重。此外,还出现了通过定向攻击非关键业务,从而渗透其相关联的更安全系统的现象。例如,风电场作为最近的攻击目标原本更加脆弱,同时又直接连接电力分配网络。因此,在后5G和物联网时代,我们需要随时做好准备,这对我们社会的复原能力至关重要,也是从俄乌冲突中吸取的教训。毕竟,亚洲不会幸免于网络空间的冲突,中国也将网络行动作为其破坏能力的关键部分。
相较于之前的选举,2022年法国总统竞选的最大变化在于,候选人在讨论欧洲建设时,不再仅仅从统筹国家经济政策的角度出发,而是更加关注欧洲在世界中的地位。我们亲眼目睹2022年大选辩论的主题从欧洲问题转向了国际问题——法国应当采取一个怎样的姿态,才能让欧盟的外交与安全政策真正发挥作用?总统候选人正在尝试回答选民一个问题:欧盟是否能帮助法国加强在全球大国协调中的存在?
1978-1981年担任法国外长的让·弗朗索瓦·庞塞(Jean François-Poncet)提出“强大欧洲”(Europe puissance)的说法。这一术语继承了戴高乐将军的思想,随后被许多法国政治家接纳,它强调欧洲必须具有强大的军事力量,因为欧洲大陆不能仅仅依靠美国的安全保障。实际上,法国在今年1月1日担任欧盟理事会轮值主席国时,马克龙总统就将“强大欧洲”列为口号。在“强大欧洲”的背后,还隐藏着一个信念,即坚持法国的“伟大”(grandeur),并通过欧盟尽可能行使其领导权。
实际上,当前的法国总统候选人对于“强大欧洲”的态度出现了分歧:马克龙、雅多以及伊达尔戈将“强大欧洲”视为复兴法国“伟大”的重要途径;勒庞、泽穆尔、梅伦雄、鲁塞尔则对“欧洲力量”并不感冒,声称要使用“国家方法”;佩克雷斯则处于这两种态度之间。上述不同立场反映出法国公民对法国未来的担忧:法国要如何在一个新兴国家实力增长的国家体系中保持影响力?应该通过接受欧洲主权来实现“伟大”,还是更加关注国家的主权?
这一分歧首先体现在总统候选人对欧洲防务政策的建议上:马克龙、雅多、伊达尔戈以及佩克雷斯主张通过加强欧洲防务政策来确保法国安全;而勒庞、泽穆尔和梅朗雄则反对这一举措,主张退出北约的综合军事指挥部,回归“高卢雄鸡”的正统观念。其次,在与中国和俄罗斯的关系上:马克龙、雅多、伊达尔戈认为,欧盟必须允许法国与中、俄在贸易、气候、能源等谈判中占据更多分量;而泽穆尔和梅朗雄则认为,法国在这个议题上应该减少受到欧盟影响,与中、俄建立良好双边关系。
此外,候选人还在移民和环境问题中呈现出分歧。在移民问题上,马克龙、雅多和梅朗雄呼吁加强欧盟外部边界的协调从而对移民进行“合理化”对待;而右翼候选人泽穆尔、勒庞和佩克雷斯认为,欧盟没有能力控制移民潮,法国必须采取措施加强边境管制从而减少移民。在环境问题方面,雅多、伊达尔戈和鲁塞尔主张在环境问题方面承担更多责任,例如雅多认为这是强化欧盟与非洲关系的合作点。
任何候选人都不支持将欧盟扩大至西巴尔干地区和土耳其。只有伊达尔戈支持乌克兰加入欧盟。勒庞和佩克雷斯认为,扩大欧盟的版图会带来大量移民、犯罪等问题。而马克龙则认为,扩大欧盟将不利于深化欧洲治理,从而更难实现一个强大的欧洲。
issance)的说法。这一术语继承了戴高乐将军的思想,随后被许多法国政治家接纳,它强调欧洲必须具有强大的军事力量,因为欧洲大陆不能仅仅依靠美国的安全保障。实际上,法国在今年1月1日担任欧盟理事会轮值主席国时,马克龙总统就将“强大欧洲”列为口号。在“强大欧洲”的背后,还隐藏着一个信念,即坚持法国的“伟大”(grandeur),并通过欧盟尽可能行使其领导权。
实际上,当前的法国总统候选人对于“强大欧洲”的态度出现了分歧:马克龙、雅多以及伊达尔戈将“强大欧洲”视为复兴法国“伟大”的重要途径;勒庞、泽穆尔、梅伦雄、鲁塞尔则对“欧洲力量”并不感冒,声称要使用“国家方法”;佩克雷斯则处于这两种态度之间。上述不同立场反映出法国公民对法国未来的担忧:法国要如何在一个新兴国家实力增长的国家体系中保持影响力?应该通过接受欧洲主权来实现“伟大”,还是更加关注国家的主权?
这一分歧首先体现在总统候选人对欧洲防务政策的建议上:马克龙、雅多、伊达尔戈以及佩克雷斯主张通过加强欧洲防务政策来确保法国安全;而勒庞、泽穆尔和梅朗雄则反对这一举措,主张退出北约的综合军事指挥部,回归“高卢雄鸡”的正统观念。其次,在与中国和俄罗斯的关系上:马克龙、雅多、伊达尔戈认为,欧盟必须允许法国与中、俄在贸易、气候、能源等谈判中占据更多分量;而泽穆尔和梅朗雄则认为,法国在这个议题上应该减少受到欧盟影响,与中、俄建立良好双边关系。
此外,候选人还在移民和环境问题中呈现出分歧。在移民问题上,马克龙、雅多和梅朗雄呼吁加强欧盟外部边界的协调从而对移民进行“合理化”对待;而右翼候选人泽穆尔、勒庞和佩克雷斯认为,欧盟没有能力控制移民潮,法国必须采取措施加强边境管制从而减少移民。在环境问题方面,雅多、伊达尔戈和鲁塞尔主张在环境问题方面承担更多责任,例如雅多认为这是强化欧盟与非洲关系的合作点。
任何候选人都不支持将欧盟扩大至西巴尔干地区和土耳其。只有伊达尔戈支持乌克兰加入欧盟。勒庞和佩克雷斯认为,扩大欧盟的版图会带来大量移民、犯罪等问题。而马克龙则认为,扩大欧盟将不利于深化欧洲治理,从而更难实现一个强大的欧洲。
【作者:Christian Lequesne,巴黎政治学院政治学教授】
乌克兰战争结束了德国自二战结束以来在政治和军事文化的一个禁忌,即在军事层面对外交政策的接受与执行。
最近,在乌克兰战争之际,德国宣布重新武装,并在2022年2月27日的联邦议会特别会议上宣布,德国政府将设立1000亿欧元的特别基金,把联邦军队预算从目前GDP 的1.5%增加到2%。这标志着德国身份以及德国在欧洲和世界上对自己的看法的一个重大突破,这种突破可能为建设一个真正的欧洲防务打开视角。
在与俄罗斯关系的问题上。直到最近,德国才称其与俄罗斯的“特殊关系”受到破坏。这一“特殊关系”可以追溯至“东西方桥梁”这一外交政策,即沃尔夫冈·朔伊布勒所说的将德国转为“东西方之间的中介”。对于所有德国总理来说,这一政策,再加上1941年希特勒野蛮侵略的记忆,成为了可以继承的遗产,因为它们可以让德国在“与莫斯科的对话”中占据主导地位。但是,对于某些专家来说,这种想法可能会导致德国陷入某种盲目。
在能源问题上。由于德国对俄罗斯具有能源依赖,即其消耗的 51% 的天然气和 42% 的石油来自俄罗斯,因而德国反对对俄罗斯能源进口实施禁运。日前,德国官方发布新闻稿称,“目前没有其他方法可以确保欧洲供暖、交通、电力和工业所需的能源供应”。现在,德国正通过加速开发可再生能源和拓宽原产地范围,来满足德国对能源多样化的需求。
投身闪电战的俄军终于遭遇了猛烈的抵抗,以至于失去了大量的人力和财力。
现代武装冲突总是伴随着信息战,也就是受害者和物资损失的数字。乌克兰和俄罗斯之间的战争也不例外,两国公布的资产负债表显然需要非常谨慎。但在俄罗斯阵营,数字增长却十分惊人。尽管国防部最近宣布有500名克里姆林宫士兵阵亡,乌克兰方面的报道却超过了12000人。真实数据一定位于中间值:如美国估计的有2000到4000死亡人数?根据这一数据,俄乌战争伤亡人数略低于第二次车臣战争,即不到 10 年的时间里失去了4280名俄罗斯军人。
从严格的计算角度来看,俄方有所保留。算上目前在乌克兰可能150到20万士兵,这个国家可以投入的现役军人有90万,其中包括28万陆军,这还没算上大约 200 万预备役人员。在军备层面,尽管俄罗斯损失了大量坦克,但根据国际战略研究所(IISS)2022年军事平衡报告,它总共有近 3000 辆现役坦克(包括大部分升级的老式T-72,还有更新型的T-80和T-90)和及10000架库存。此外,还有5180辆步兵战车、1968辆自动炮车和6000辆运兵车。
法国国际战略研究基金会研究员伊莎贝尔·法龚(Isabelle Facon)称:“普京不会允许自己输掉这场战争,所以他当然准备好投入资源,至少为可能的谈判调整对他来说最不利的当地条件,因为目前他的立场几乎没有变化。”
法国智库国际关系战略研究所俄罗斯中心研究员Dimitri Minic强调说,短短两周的入侵造成的损失却“相当大”,原因很简单:“乌克兰发生的事件是一场真正的高强度战争,而俄罗斯早已不适应这样的战争”。在“基于破坏稳定,试图应用1990-2000年的美国模式”的第一阶段之后,俄罗斯人意识到自己的失败,不得不匆匆制定第二阶段计划。从逻辑上讲,这样的交战更费人力和物力。这位专家分析说:“我们确实目睹了一种传统式的努力,它可以回忆起欧洲过去时代的大规模冲突。”
“传统上,在俄罗斯的战略文化中,人力资源被认为是取之不尽的商品,” Dimitri Minic 回忆道。不像西方人,对他们来说,在战斗中的的人员死亡已经被视为失败。因此可能出现两种情况:“在接下来的几周内尽可能加强,目标是在短期内占领哈尔科夫、马里乌波尔和基辅”或“延迟部队进入城市”同时等待新资源或尝试从实力地位进行谈判。(2022.3.11)
2022年3月1日,中国外长王毅同乌克兰外长库莱巴举行会谈,这是两国自冲突爆发以来的首次高层互动。在此之前,中方对乌克兰局势一直保持谨慎态度。
在俄乌冲突中,中国始终保持“中立”的态度,呼吁各方“保持克制”、“通过对话协商和平解决争端”,并敦促“尊重联合国宪章的原则”。不过,中国在承认“冲突”存在的同时,也拒绝将俄罗斯的干预定性为“入侵”,而是选择了克里姆林宫 “特殊军事行动”这一官方表述。对于此次冲突,中国认为,美国应当承担全部责任,并表示其是“造成当前乌克兰紧张局势的罪魁祸首”。
然而,许多观察员指出,中国在这个冲突中的地位十分微妙。一方面,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与中国外交原则相背;另一方面,乌克兰与中国也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中国是它最大的贸易伙伴,贸易总额在2021年达到近200亿美元。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同乌克兰的电话交流并不表明中国在俄乌冲突中的立场发生了深刻转变,而是表明中国正在调整其外交姿态,使其所谓的“中立”更具有可信度。
报告提出21世纪以来,法国和欧洲面临的风险和威胁愈发复杂。尤其是近年来伴随着中美竞争,多边主义被大大削弱。尽管拜登上任以来大西洋伙伴关系有所好转,但中国是美国优先议题的情况似乎不会改变。在这种情况下,法国和欧盟无法完全依靠美国来保障自己的安全。
报告指出,在加强法国和欧洲防御系统的目标之下,目前至少面临着三重挑战。一,财务挑战,新冠疫情导致法国公共财政状况急剧恶化;二,人力资源挑战,军事规划法案(La Loi de programmation militaire )在2019-2022期间提供了1500个就业机会,然而在与民用部门的激烈竞争和军事专业的高要求下,法国的军事人才招募遇到了困难;三,创新挑战,目前在包括无人机、物联网、网络安全等领域存在创新技术难以突破。尽管在2018年成立了国防创新局(l’Agence d’innovation de défense)但困难仍然存在。
针对上述挑战,报告提出了若干建议:第一,坚持欧洲在健康、数字、空间和商业等领域的战略自主;第二,增强武装职业的吸引力;第三,传播创新文化(不仅局限于国防创新局);第四,鼓励私营部门参与动员和培训;第五,加强法国在欧洲防务和北约中的联合作用。
2022年3月3日,法国国际关系研究所发布题为《俄罗斯-伊朗伙伴关系:一个带有安全色彩的短期协议》的报告,作者为巴黎社会科学高等学院(EHESS)土耳其、奥斯曼、巴尔干和中亚研究中心(CETOBAC)副研究员Clément Therme。
作者在报告中提出,自从叙利亚危机以来,伊朗实行的地区政策基本都符合俄罗斯的利益,作者进而从安全维度对这一现象展开分析。自从21世纪美国霸权衰落以来,俄罗斯-伊朗反对西方价值观的意识形态话语就有所发展。除去这种共同的意识形态基础之外,伊朗发展了一种现实政治,即依靠俄罗斯的国际角色来来对抗,从而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伊朗国际行为的压力。
法国外长担忧俄罗斯的行动是否会扩大到摩尔多瓦和格鲁吉亚,IFRI俄罗斯问题专家迪米特里·米尼克(Dimitri Minic)对此进行了分析:这两个国家和乌克兰问题是相似的,都存在历史性地区冲突和亲俄武装;且俄罗斯也将格鲁吉亚加入北约视为红线。
他认为现在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入侵会迫使格鲁吉亚向北约靠拢,但俄罗斯更可能无视此种倾向以维持现状,原因如下:1)从地理、人口和战略的角度看,格鲁吉亚和摩尔多瓦在重要性上不如乌克兰。2)乌克兰在军事、资源和基础设施方面更有利可图。
俄罗斯在几个月的战略警告后最终入侵了乌克兰,采取武力政变的路线,这受到了美国在21世纪初实施的战略的影响。
如果普京成功地推翻了乌克兰的政权,也不能确定他是否能维持统治。俄罗斯在乌克兰有着残酷的镇压叛乱历史,亲西方的乌克兰人也将积极抵抗。
最后,鉴于西方经济制裁和外交手段明显无效,迫切需要重新启动威慑和集体防御机制。还必须探索其他战略对策,例如支持乌克兰的抵抗,在其他方面采取间接行动,在俄罗斯侵略期间否认其合法性等。
蒙田研究所地缘政治顾问多米尼克·莫伊西(Dominique Moïsi)2月28日发表评论,将普京决定入侵乌克兰事件比作1812年拿破仑对俄罗斯对入侵,认为这一决定将严重影响俄罗斯的总统地位。
多米尼克提出,当前能够真正威胁到普京的不是西方国家及其制裁,而是俄罗斯本国人民对他的信任以及中国。他认为,乌克兰抵抗的事件越长,中国与由普京领导的俄罗斯之间的距离就越遥远。
面对这种情况,多米尼克提出的建议是,西方世界应当借此机会制造中俄之间的分歧,努力将中国和俄罗斯分开。
前任大使、蒙田研究所地缘政治特别顾问米歇尔·杜克洛斯(Michel Duclos)于2月22日发表评论将当前俄乌矛盾大部分归咎于普京这一沙皇式领导人,他认为俄罗斯是想尽办法找到借口给乌克兰带去战争,北约扩张问题只是转移了俄罗斯控制乌克兰的目标。
关于对俄罗斯采取制裁,米歇尔的观点是,制裁有两个作用:第一个作用旨在影响对手的行为,而俄罗斯当局目前显然已经对此做好准备;第二个作用是从长期而言削弱对手。由于米歇尔认为“西方”已经与俄罗斯进入了长期对抗阶段,因此必须关注后者。并且进一步提出,仅仅制裁是不够的,还需要考虑如何削弱俄罗斯的网络安全设备(半导体供应),且如何对欧洲能源政策进行调整从而摆脱欧洲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
此外,米歇尔郑重提出,法国需要放弃相信外交或制裁能够替代武力,指出需要大力加强欧洲防御能力。他判断,法国正处于“欧洲导弹危机”,法国及欧盟领导人需要像1980年代初一样正视欧洲的根本问题:战略平衡、国家主权、尊重条约和国际承诺。
随着顿巴斯的炮声隆隆响起,自南斯拉夫战争以来欧洲最大的战火所带来的第一记教训正在显现。
直到最近,时任德国国防部长的冯德莱恩女士(Van der Leyen)还拒绝向乌克兰出售武器。德国人很少关心世界的困境和地缘政治的忧虑,而是忙着把他们的豪华汽车销往世界各地。今天,他们正在为自己对短期利益的迷恋和大意付出代价。在关闭核电站后,他们将自己的能源模式建立在丰富的俄罗斯天然气供应上,而没有预见到其中断的可能性。祸不单行,德国出于安全考量又把自己交给了美国。简而言之,它必须在俄罗斯和美国之间做出选择,而德国无法做到平衡,这再次暴露了其战略上的不成熟。
俄罗斯的军事行动提醒欧洲人,不知道如何自卫的国家没有发言权。因此,除了重新武装欧洲大陆,没有其他选择。尽管俄乌冲突仍在继续,但对欧洲直接军事威胁的幽灵已经暂时过去。因此,当务之急不是以任何方式重新武装,而是为威慑性防御建立结构性基础,以避免在任何情况下对我们的安全造成进一步的压力。将安全工作外包给美国并不能满足上述任何需求。
“西方”这一概念只是表达了一个无力的欧洲对盎格鲁-撒克逊集团利益的服从。与盎格鲁-撒克逊人不同,法国外交所追求的目标并不是破坏民主国家之间古老的团结,也不是结束北约这个集体防御的重要支柱。它包括重新平衡大西洋两岸的力量,将一个事实上的保护国变成一个有效的联盟。欧洲人将不再迫使自身的国家利益服从于美国人的利益。
毫无疑问,普京希望通过闪电式的军事干预使他的邻国感到惊愕,让欧洲人无法做出反应,并通过再次向美国人展示既成事实来重新占据上风。这是一次失败的行动。乌克兰让俄罗斯的力量损失惨重,以至于普京别无选择,至少要实现他的最低限度的战争目标。他将把所有的力量和意志投入其中。这事关俄罗斯大国地位的维持。
泽连斯基似乎没有理解最后一点。他可能在俄军入侵的头几天以一种出乎意料的坚定拯救了他的国家。不幸的是,这位曾经的演员似乎为其所创造的角色所困,而牺牲了形势所需的政治和战略距离。当俄国人撤离基辅和乌克兰北部时,出现了一个局势相对缓和的时刻。泽连斯基沉醉于成功,错失良机。另一方面,乌克兰总统对法国和德国的道德教训有可能对他不利。乌克兰与盎格鲁-撒克逊人的一致性正变得越来越明显。泽连斯基没有政治文化,似乎没有衡量他所承担的风险。他可能很快会发现作秀政治的局限性,并在不知不觉中让他的人民付出代价。
世界格局正在我们眼前重新组合,尽管法国没有成功地扮演调解人的角色,但它是欧洲集体安全不可或缺的力量。虽然军事上不如俄罗斯强大,但法国仍然是一个可信的角色,而且是一个拥有核武器的角色。在不放弃其原则、人权和权力平衡的前提下,它在俄罗斯“帝国主义”和盎格鲁-撒克逊的“好战顽固主义”之间提出了符合其政治传统的第三条道路。
【作者:Raphaël Chauvancy,高级海军步兵军官,过去三年被借调到英国突击队-皇家海军陆战队。目前他负责Ecole de Guerre Economique (Paris)的 “战略情报和权力政策 ”板块的工作。他曾出版了十几本书,并定期为各种杂志(Conflits, Diplomatie, Marine et Océans...)和网站(Theatrum Belli, geopoweb...)供稿。】
法国是对外发展援助的主要参与者,特别是在非洲。法国的国家对外发展援助从一开始就有一个显著特点,那就是将受援国与本国利益绑定且倾向于让己方占据更多利益。
然而, 2021年8月4日颁布的关于团结发展和打击全球不平等现象的法律指出,对外援助这一政策的首要目标是消除贫困,因此这项政策的实践应更为重视团结受援国与援助国。事实上,根据援助数据,几年来受益最大的是那些相当富裕的发展中国家。
2017年11月28日,马克龙在瓦加杜古的演讲中概述了他对非洲和发展援助的愿景。他重申大幅增加援助的承诺,到他任期结束时,援助额应上升到国民总收入的0.55%,即146亿欧元。马克龙认为,此举可将法国及其他欧洲大国的援助款项结合起来,统筹调配以发挥更大作用。他还希望首先解决非洲青年的问题,并指出非洲事务总统委员会将提供帮助。该委员会最初由八名成员组成,其中大部分来自非洲侨民,旨在为总统提供关于非洲的原创性和非机构性的观点。
在2018年大使会议的讲话中,马克龙总统宣布在2019年的对外援助方面增加10亿欧元的预算。随后他在2019年大使会议的讲话中表示,必须在 "新伙伴关系 "的框架内设想与非洲的关系,同时他希望能够改变援助方式。
但是发展援助的问题不能纯粹用金额数字来解决,增加无效预算的金额很可能无法解决这个问题。以承诺拨款10亿欧元为例:在总额中并且如何逐步使用这10亿欧元也是个问题。教育和卫生分别只占2亿和1亿欧元。并且,使用这10亿欧元的时间表也是问题,虽然解决最为贫穷国家的现实困难迫在眉睫,但款项不是一笔到位的,平均每年1亿欧元直到2031年。
非洲事务总统委员会也受到了大家的质疑,劳伦斯·卡拉姆(Laurence Caramel)在2018年底发表的一篇关于非洲事务总统委员会的文章很好地总结了这种情况:"国家元首依靠这个异质的圈子来捕捉非洲大陆新的经济和文化精英的期望。" 因此,非洲事务总统委员会是否能代表社会大多数群体的期望是值得怀疑的。
最后是援助方式的改变。援助的方式经常体现为一种可能并不平等的等级关系。隶属于法国开发署的专家局是一个负责设计和实施国际技术合作项目的国立机构。细细观察便可发现这个机构是法国经济外交的一部分,是法国全球影响力的代名词。
总而言之,在大选期间,候选人们一定会在辩论中提到对外援助这一话题。而无论谁胜选,外界都会密切关注其在竞选期间说出的承诺能否兑现。
【作者:Philippe Marchesin,巴黎第一大学政治学讲师。】
如何分析中国在俄乌问题中的外交立场?中国能否帮助俄罗斯规避欧洲的经济制裁,或者能否扮演调停人的角色?
问题不在于俄罗斯能否通过中国"绕过"这些制裁,而是这些制裁对俄罗斯能否有效。当前,包括中国在内的许多国家都拒绝制裁俄罗斯,西方国家陷入了“孤苦无援”的境地,这种制裁的局限性也凸显的淋漓尽致。近期中欧领导人的视频会晤就表明了中国并不会加入对俄制裁的阵营,而中国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不想失去一个重要的合作伙伴。
不过,中国正在考虑接下来应当采取怎样的态度。有部分人认为中国应当配合西方对俄罗斯进行制裁。但面对美国的威胁,中国领导人明确表态不会向其妥协。这也暂时避免了中国与俄罗斯关系的恶化。
中国应该很快就会介入调停俄乌冲突,因为长期冲突所带来的严重后果不符合中国的利益。但与西方国家不同的是,中国拒绝在这场冲突中站队。
俄乌冲突凸显了台湾相对于中国的脆弱地位。中国是否认为这是一个对台湾施加压力的好机会?我们是否应该担心在这个问题上出现新的紧张局势?
自从俄乌冲突开始,各界对台湾的关注度一直居高不下。然而,台湾问题与乌克兰局势并不能完全画上等号,因为台湾问题错综复杂、由来已久。
不过,台湾问题的风险仍然存在,并与俄乌冲突间接相关。目前来看,这一问题的核心是美国的立场。海峡两岸都注意到了美国对俄乌冲突的立场并非往常所想象的那样强硬,这使得台湾当局感到担忧,担忧其与美国的战略伙伴关系是否可靠,担忧大陆是否会短期内武力收复台湾。因此,相比于担心台湾地区战争,更关键的是维持该地区的战略力量平衡。
俄乌冲突怎样影响中国的经济?
现阶段,很难估计俄乌冲突对中国的影响,因为它取决于冲突和制裁的持续时间。然而,这种影响不应被高估,因为在过去的20年间,中国已经实现了合作伙伴的多样化。不过,这场战争对中国来说仍不是一个好消息,因为它有破坏经济平衡和国际政策的风险。
【作者:Barthélémy Courmont,法国国际和战略关系研究所研究主任,主要研究方向是东北亚政治和安全问题、中国的权力战略、美国的外交政策、核问题和新威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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